2016年底，中国黑龙江飞鹤乳业公司和安大略省金斯顿市签约，在该市兴建奶粉厂。四年多来，许多从中国来的工人在城北401高速公路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工作过。加拿大广播公司CBC本周报道说，这些工人的宿舍条件很差，一栋两居室住宅竟可住进26人。飞鹤加拿大奶粉厂的正式名字是“加拿大皇家乳业”（Canada Royal Milk）。来到加拿大为该公司工作的中国工人由黑龙江立高科技公司代为招聘并提供食宿。据接受记者采访的奶粉厂雇员或前雇员说：“公司内部等级分明，立高公司从中国招来的这些工人处于最底层，待遇形同二等公民。”黑龙江立高科技的BC省分公司在金斯顿市买了几栋独立住宅用作工人宿舍。金斯顿市消防部门曾经上门检查了五栋这样的“宿舍”，起因是有邻居投诉其中一栋住宅存放丙烷的方式不安全。
文件显示，调查人员发现，在2019年6至7月，共有88人在这五栋房子里住过。还有一些此前住过的工人已经回国。调查结论是：屋主违反了数项消防法规和房屋建筑法规，例如“使用不安全的炊具”，“在没有相关许可的情况下在房内打隔断”等。立高公司不服，向安大略省消防安全委员会提出申诉。一份经双方同意的事实陈述书，详细记录了五处地址不符规定的情况，例如“一栋两居室房子的地下室里住了18人，另外8人住在楼上”。在奶粉厂厂房设施建设完成后，有此居住经历的工人们已陆续回国。之后，立高公司卖掉了一处住宅，其他房子也不再用于宿舍通途。消防部门的调查也随之结束。记者没能采访到这些工人，但是他们在加拿大工作期间的居住条件在市消防部门和安省消防安全委员会的文件中有详细记录。记者通过信息公开法查到了这些文件。
金斯顿市长帕特森2017年初曾应邀去黑龙江参观访问。
(Office of Mayor Bryan Paterson)
新加坡管理大学法学院的高树超教授在接受CBC采访时说，“建筑等行业的中国公司在海外开展业务时，会利用国内相对廉价的劳动力来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工人们在国外住集体宿舍，自己做饭。工作时间上工地。外界并不了解他们的生活、工作的条件。除非政府派人去检查，否则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遵守相关法规。而中国工人通常也不会投诉。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干活吃苦，挣钱养家。”一些飞鹤加拿大奶粉厂的当地雇员和前雇员均表示，“在那里工作的中国工人受到不同对待，他们的上班时间长，所做的工作更危险，有时其他人都下班了他们还在干活。”安省劳工部正在对至少两起针对该厂的投诉进行调查。其中一起是，“没有合格安全防护的‘外国工人’被要求进入封闭的、四层楼高的牛奶干燥设备，清除一处焦糊奶制品造成的堵塞”……目击者告诉记者，“因嫌专业的清理公司太慢，管理人员就在夜里派人用爬上去清理。”加广报道说，该公司当时的高管团队成员分别来自中国和加拿大。加拿大联邦政府、安省政府和金斯顿市政府总共为这个奶粉厂项目投资3.32亿加元。飞鹤自己投资2.25亿加元。另外，加拿大皇家乳业可以享受和加拿大本国食品加工商同等的政府资助待遇。
受伤或患病概率比同行高4倍
安省工作场所安全与保险委员会（WSIB）2019年提供的数据显示，在该奶粉厂运营的第一年最初几个月中，奶粉厂员工因受伤或患病而缺勤的比率，比安省其它食品制造商的类似工作场所、员工缺勤率高了4倍。
该公司报告了2019年发生的5宗受伤事件，均是需要接受超出标准急救的治疗，并导致员工缺勤或改变工作职责的事件。
记录显示，奶粉厂员工的受伤原因包括化学灼伤，暴露于腐蚀性、有毒或过敏性物质而导致伤害等。
一名工人谈到厂内的高位作业时，称工人无预先培训，无安全带，有时还在高处搬运重型设备。他说，例如在冬季交货操作时，奶车顶上弯曲和湿滑的表面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从12英尺高处跌落。
这名工人说，虽然雇员被告知，当发生工伤事故时，要填写报告交给人事部，但他怀疑这些事故没被合适地报告及跟踪。这些报告可能被扔掉或遗忘，“所以，人们基本上停止了报告。”
本地员工被辱骂
此前，CBC曾报道过奶粉厂的加拿大本地员工被管理人员嫌弃和辱骂的问题。一些本地工人反映：管理层视他们为“奴才”，拒绝给他们合适的安全装备，指责他们领着“高薪”却不如中国工人勤劳，在激烈的争吵中与工人有身体接触。
据CBC报导，一些工人称，他们起初对该项目充满热情，但是，随着产量的增加，该工厂一直在设备故障和管理混乱中挣扎。
“有时是完全混乱的。”一名工人说，“我们对这种机器完全没有信心。”
他说，例如，安省的法规要求遵循特定的牛奶巴氏杀菌工艺。当机器出问题时，主管告诉工人跳过该程序继续生产。
飞鹤加拿大公司背景信息
据加广2017年8月报道，在安大略省金斯顿市城北靠近401高速公路的一个工地上，满载混凝土的卡车正在卸货。这里将是黑龙江飞鹤乳业有限公司的奶粉厂，也将是加拿大的第一家婴幼儿配方奶粉生产商。
飞鹤公司2016年底和金斯顿市签约，投资2亿2500万加元在该市建厂。CBC记者Janyce McGregor报道说，中国终止独生子女政策后，需要更多的婴幼儿食品。而对于这个16万人口的城市来说，飞鹤的奶粉厂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项目之一。这个项目也将使加拿大重新成为婴幼儿配方奶粉生产国。加拿大乳业委员会几年来一直尝试找到一个愿意做这件事的厂家，见国内无人愿做，又和欧洲、亚洲的公司接触。正好飞鹤有意向北美扩展，遂谈成这个项目。飞鹤奶粉厂占地28000平方米，将有一条牛奶粉生产线和一条羊奶粉生产线，计划在2019年冬正式投产。这两条生产线启动后，需要海量牛奶和羊奶源源不断地流入。据信羊奶粉生产线每年将需要7500万公升羊奶。而安大略整个省的羊奶年产量只有5200万公升。也就是说，在安大略省把羊奶产量翻一番到两番之前，要喂饱这条生产线还需要邻省或美国助力。可以预见，飞鹤公司将来会考虑在当地自己养羊来保证供应。飞鹤在金斯顿生产的牛奶粉和羊奶粉85%将运回中国销售。在2008年的三聚氰胺毒奶粉丑闻后，只要有能力负担的家庭多半选择外国奶粉。但是为什么选择在隔着一个太平洋的加拿大建厂呢？加拿大乳业委员会的尚塔尔.保罗（Chantal Paul）说，加拿大对牛奶、奶酪和禽蛋业的供应管理制度是优势之一。这个制度虽然被特朗普怒斥，多年来也饱受提倡自由贸易人士的批评，但是它的好处是可以保障供应和维持价格稳定。飞鹤公司曾邀请金斯顿市长布莱恩.帕特森（Bryan Paterson）率团前往黑龙江，参观齐齐哈尔等地的工厂和饲养场。他在接受CBC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去了以后，对当地和安大略省东部的地理环境如此相像感到惊讶。当然两地的规模和人口非常不同。他回忆说，他们参观过的一个村子有三个金斯顿那么大。飞鹤奶粉厂在建设阶段需要雇用一千多人，投产后将需要雇用两百多名全职员工。据信除了飞鹤派来的一个四人管理小组外，工厂所有员工都在当地雇用。
本文综合自加广的系列报道及编译
CBC News/Janyce McGregor，吴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