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下这篇文章之前,我对加拿大七人画派的作品是不以为然的。因为在我看来,他们的油画场景寂寥,粗犷单调。我想大多数人看到这样的画,除了听到或有人说,这个画家很有名或这幅画很值钱之外,应该不会有人说这幅画特别好看。
看什么?看国家意识!
在1850年以前,被殖民的加拿大人极度缺乏自身文化认同,正如七人画派中麦克唐纳后来所描述的:“那时国外的艺术啥都好,加拿大的再好也不好。”可随着1867年联邦宪法生效,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人民爱国热情高涨,民族自豪感急剧增强。于是有个声音说:独立的加拿大需要独立的艺术,这种艺术必须代表加拿大和加拿大人。
七人画派的哈里斯曾说,“艺术必须忠实地表达国家成长的精神,艺术以各种方式记录一个国家民族成长的历史”。
七人画派创始成员
20世纪20年代,一群艺术家基于这种使命感而聚集在一起,就像散落在加拿大广袤荒野大地上的涓涓细流,终要汇聚成尼亚加拉大瀑布。七人画派最终形成,它的最初成员有:托马斯·约翰·汤姆森、劳伦斯·斯图尔德·哈里斯、阿瑟·利斯麦尔、亚历山大·扬·杰克逊、詹姆斯·麦克唐纳、弗兰克·约翰斯顿、瓦利和富兰克林·卡尔米歇尔。
他们力求以独特的视觉图像来“表达一个新的国家与新的人们。”
1920年5月7日以“七人画派”命名的画展在多伦多美术馆展出,惊呆了国内主流媒体,随后扩展到美国、英国,终于,一向尖刻的英国媒体也松了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七人画派’的风景画还真不是对欧洲风景画的模仿,这是真正的加拿大艺术!”
国家意识是指生活在同一国家的居民在长期共同的生活、生产、斗争中形成的对整个国家认知、认同等情感与心理的总和。
20世纪初的加拿大仍然是一片未被污染过的处女地,一块块粗糙而凛峻的荒野之地,没有古老国家所拥有的传统人文景观,也完全不同于经典田园的精巧、雅致,加拿大的风景就像它的四季——质朴、粗犷而鲜明,它没有一个季节到一个季节的过渡,而是从一个季节跳到另外一个季节,是一种极端的对比,这里有极端的阳光和雷雨,极端的白雪和红叶,犹如其民族性格般强烈,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这一切构成了加拿大气势恢宏的风景线。特别是北部苍茫的原野,辽阔的湖海,茂密的森林,高峻的雪山都深深地吸引着艺术家,成为他们创作的艺术源泉。正如哈里斯所说的:“对于俺们这个新建移民国家来讲,文明比不上欧洲,又没有太多的老传统老规矩能让俺们继承和发扬,唯独咱的自然景观那可真算是独一份儿啊。”
托马斯·约翰·汤姆森
1877年生于安大略克莱尔蒙特,1917年卒于安大略卡努湖
汤姆森是七人画派的精神领袖与灵魂,他没来得及正式加入七人画派,1917年便溺亡于阿尔贡金公园的卡奴湖中。而由他生前介绍给其他艺术家的阿尔贡金公园,成为了加拿大七人画派早期的艺术创作中心。
以自然为创作主题,这与西方自文艺复兴以来一直强调人是万物主宰的思想格格不入。自然是荒野的自然,既没有人类文明的痕迹和现代工业的存在,也不是欧洲古典规范下的自然。这些风景画中的自然也不止是自然力作用的问题,不止是光和颜色结合的问题,对七人画派来说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关于民族生存的思考,以及他们对这片土地对这个国家历史问题的缠绵,七人画派认定北部的风景就是加拿大精神和形象之所在。
1928年,戏剧家埃尔曼沃顿在评论七人画派与国家意识和民族精神时,认为“七人画派”是勇敢奋斗的先驱者之一,他们从我们国家的山河中找出新题材,并发展了新的技术来表达……,无疑,七人画派成员们所创造的艺术成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绘画作品本身。
利斯麦尔画乔治亚湾,麦克唐纳画阿尔戈马和洛基山脉,哈里斯画洛基山脉和苏必利尔湖,杰克逊画圣劳伦斯河。七人画派的绘画之所以能获得广泛的认同和共鸣,就在于这些绘画能使观众在心里让加拿大的版图从平面地图上站立起来。
亚历山大·扬·杰克逊Alexander Young Jackson
1882年生于蒙特利尔,1974年卒于安大略省克莱因博格
杰克逊的《荒野之地》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从前景中的寒武纪时期光溜溜的石头延伸到中景的一片片树林,雨过天晴后的天空彩霞映照着中部的树林,真正表现了加拿大北部粗糙荒芜的土地,杰克逊认为他的创作即是“将这种未经梳理过的、原始的大自然用艺术的语言表达出来”。当时的一位批判家是这样描述他的作品:“野性的、未开发的、荒凉的自然”。
七人画派是在加拿大土地上诞生的第一个本土的绘画流派和艺术倾向,同时也使加拿大画家摆脱了欧洲母国的影响,从此有了独立的艺术观点和视角以及独立的艺术风格。七人画派作为加拿大绘画史上重要的风景画派的代表,他们用画笔抒发出的不仅是加拿大辽阔的国土和连绵的山川,还有加拿大人民锲而不舍、坚定果断的民族精神,对加拿大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倾心认同和作为一个加拿大人的无比自豪。
“七人画派”是加拿大美术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于是,说到此处,回想当初,终于明白了:加拿大七人画派,不是让你来看画,而是让你来看碑。
詹姆斯·爱德华·赫维·麦克唐纳James Edward Hervey MacDonald
1873年生于英国达勒姆,1932年卒于多伦多
阿瑟·利斯麦尔Arthur Lismer
1885年生于英国设菲尔德,1969年卒于蒙特利尔
富兰克林·卡尔米歇尔Franklin Carmichael
1890年生于安大略奥里利亚,1945年卒于多伦多
劳伦斯·斯图尔德·哈里斯Lawren Stewart Harris
1885年生于安大略布兰特福德,1970年卒于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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