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魁省政府突然宣布：魁北克汽车保险委员会（SAAQ）局长Éric Ducharme被正式解雇。这位原本被寄予厚望，负责收拾烂摊子的官员，在上任仅两年后就被乐高政府解雇。更讽刺的是，这一决定是在调查委员会的最终报告出炉前作出的，等于官方已提前“宣判”他有责。
Ducharme原本是为了解决魁省SAAQclic数字化改革引发的民怨危机而被火线任命的“灭火队长”，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在他任内的两年间，SAAQ深陷成本失控、服务瘫痪与腐败疑云之中，至今仍未脱身。他到底是始作俑者，还是背锅侠？真相到底是什么？今天的新闻很特别，请大家搬好小板凳，一起来吃这颗价值$11亿元的大瓜。
一场始于“SAAQclic”的上线的灾难
一场原本“为民服务”的数字化改革，如何演变成魁省近十年最大公信力灾难？一切要从2017年说起——当时魁省政府拍着胸脯宣布，要把SAAQ（魁北克汽车保险局）带入数字新时代。
于是，一项号称能“让民众省时省力，告别排队噩梦”的SAAQclic项目应运而生。
这个斥资数亿打造的数字平台，原本是为了替代冗繁的线下业务流程，让魁北克人足不出户就能完成换驾照、换牌照、车辆注册等一系列操作。省府宣传时信心满满，SAAQclic被称为“魁省政务数字化的旗舰工程”。项目启动后，SAAQ将开发重任交给德国IT巨头SAP与加拿大科技公司LGS，组成名为 “The Alliance” 的联合体。初始预算高达6.4亿加元，其中2.6亿 用于支付 SAP 的软件授权与系统维护。就在外界一片看好声中，内部问题早已浮出水面。据后来的听证会披露，仅仅三年后，项目团队内部就已经意识到预算将“严重爆炸”。2020年9月，项目被重新“财务重估”，但这一消息当时并未对外公开。
2022年底，项目进入上线倒计时，政府内部多次出现“红色警报”，但在缺乏独立审核与预案的情况下，决策层依然拍板继续推进。终于，2023年2月的正式上线，直接变成一场公共灾难。登录不了、页面崩溃、系统卡死、信息丢失、数据延迟……几乎每一个你能想到的技术问题，它全有。更严重的是，SAAQ在系统上线的同时，关闭了大量线下柜台服务，结果就是，大量民众“线上用不了，线下排不上”，被迫凌晨天没亮就跑去SAAQ大排长队。
特别是在蒙特利尔和Gatineau地区，排队的情况最为严重。门口排满了顶着雪和风苦等的市民，媒体拍到的画面令全省哗然。这场被寄予厚望的“高科技转型”，最终演变成一场民怨沸腾的政治危机。面对如潮舆论，省长弗朗索瓦·乐高（François Legault）被迫火速“换帅”，并宣布将彻查此案的始末。
审计爆雷，内幕曝光，腐败指控接连而来
时间来到2025年2月，魁北克省审计长Guylaine Leclerc发布了一份震撼政坛的审计报告。
这份针对SAAQclic的专项审计报告，言辞犀利地指出：平台在2023年上线时“根本没有准备好”，至少还有20%的核心功能未完成最终测试。不仅如此，预算方面也彻底失控—— 超支将高达5亿加元，总金额高达到11亿。
报告披露，项目早期的招标环节就充满猫腻：多次公开招标最终只有一名符合条件的竞标者中标，甚至设置了“必须拥有硕士学位、不能以经验抵扣”的门槛——几乎是“量身定做”的条件。
而这位幸运得标人，正是SAAQ数字转型负责人Karl Malenfant的老同事，曾与他在Hydro-Québec和私人企业共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更离谱的是顾问费用的惊人变化。原本每小时收费82元的系统整合顾问，项目中期却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首席专家”，时薪飙升至350元。审计发现，原计划为“首席专家”设定的五年工作量是1万小时，结果不到三年就超出3.5万小时——直接多出约3百万加元。
而这些“专家”到底做了什么？审计官表示，他们的实际任务和之前相比几乎没变，换句话说——只是换了个头衔，就能翻几倍领钱。
更夸张的是，调查发现这些顾问在SAAQ总部实际出现的时间，和报账工时之间相差1.25万小时，相当于又虚报了至少150万元工时费。
整个SAAQclic系统的核心开发商 —— 德国软件巨头SAP—— 也非省油的灯。根据《La Presse》调查，SAP近年在全球多地频频曝出腐败丑闻：
- 2016年，因涉及拉美行贿案，向美国政府缴纳370万美元换取“暂缓起诉”；
- 2018年起，陆续在南非、肯尼亚、坦桑尼亚等地爆出以巨额回扣换取政府合约，甚至安排公务员出国“豪华购物”；
- 2023年，再次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认定为“多次违规企业”，支付罚金2.22亿美元。
根据魁北克《公共契约诚信法》，任何五年内在国外涉腐被定罪的企业都不得参与省府投标项目。然而SAP却堂而皇之中标，拿下了魁省最大政务平台的开发大权。
虽然说SAP与SAAQ的合同签于2017年，部分丑闻发生在签约之后，但问题仍然尖锐：在已知该公司有全球劣迹的背景下，为何还被允许继续负责关键工程？这是管理疏漏，还是有意放水？
灭火队长落入火海
时间回到2023年4月，面对SAAQclic的民怨风暴，乐高政府在2023年4月迅速更换高层，任命Éric Ducharme为新一任局长，接替因“上线灾难”被撤职的前任Denis Marsolais。Ducharme当时的角色非常明确——灭火队长，负责收拾烂摊子、恢复SAAQ的运转与公信力。
Ducharme履历不凡。他是老牌公务员，曾任魁省财政部高级官员，并在2018年出任财政委员会秘书长。然而，正是这样一位“政坛老将”，最终却败在了这场信息化改革的漩涡中。2024年，省政府设立了Gallant公共调查委员会，由法官Denis Gallant主持，全面调查SAAQclic项目始末。
而正是在这场旷日持久、长达35天的听证会上，Ducharme的管理风格遭到前同事和内审员的猛烈抨击。
一位前内审员Marie-Line Lalonde作证时表示，她在向Ducharme呈报项目漏洞与腐败风险时，感到“就像被他当面吐了一口唾沫”。她形容这位局长完全关闭沟通，双手交叉、语气冷淡、不看人眼睛、甚至摆出“我根本不需要你们工作”的态度。
而另一名前审计员则称，内部早就发现SAP等顾问的虚报工时和预算滥用问题，但上报后却被高层搪塞或打回，几乎没有实质追责。Ducharme被指不但没有整顿腐败，反而对问题视若无睹，甚至对内部审计工作充满敌意。
2025年6月，反腐机构UPAC突然搜查SAAQ总部，外界震动，传闻开始指向SAAQ高层合同管理不当、与承包商之间存在“暗箱操作”之嫌。SAAQ内部审计官Brière更向委员会表示，她怀疑腐败问题仍在持续。眼瞅着事态逐步升级，面对媒体持续追问，魁省总理François Legault与交通部长Geneviève Guilbault拒绝对Ducharme表达信心。
尽管Gallant委员会的最终报告尚未发布，今日乐高政府突然宣布Éric Ducharme被炒鱿鱼，并由SAAQ保单服务部副总裁Annie Lafond临时接任。至此，这位原本肩负灭火重任的高官，也倒在了火海之中。
外界普遍认为，乐高政府这一举动被视为是“提前划清界限”，为即将引爆的政坛冲击波做好政治止损。多位反对党议员指出，这不仅仅是Ducharme个人的失败，而是政府高层管理全面失控的结果。
自由党议员Monsef Derraji直言：“这是CAQ政府第二次解雇SAAQ局长，已经是双重失败的铁证。”而魁人政团（Parti Québécois）则指出，Ducharme被解雇，恰逢Gallant委员会即将传唤包括交通部长Geneviève Guilbault和前部长François Bonnardel的时间点，质疑这是在找“替罪羊”。
Ducharme是无力回天的局外人，还是包庇腐败的共谋者？目前仍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唯一应负责任的人。
如今，两任局长已经先后“下台谢罪”，但为这场灾难埋单的，将会是魁北克的纳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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